表象和概念一、表象  （一）什么是表象  表象(image)是指人们在头脑中出现的关于事物的形象。从信息加工的角度来讲，表象是物体或事件的一种知识表征，这种表征具有鲜明的形象性。人的思维不仅要借助概念来进行，也要借助表象来进行。从表象产生的主要感觉通道来划分，可分为视觉表象（如想起母亲的笑脸）、听觉表象（如想起吉它的声音）、运动表象（如想起舞蹈的动作）等。根据表象创造程度的不同，可分为知觉表象、记忆表象和想像表象。知觉表象是指感知事物时在头脑中留下的形象；记忆表象是指在记忆中保持的客观事物的形象，如想起朋友的音容笑貌；想像表象是指在头脑中对记忆形象进行加工改组后形成的新形象，这些形象可能从未经历过，或者世界上还不存在，因而具有新颖性。  （二）表象的脑机制  表象的脑机制是认知神经科学的重要研究领域。目前研究的主要问题是表象和知觉是否具有相同的脑机制。  早在 20 世纪 70 年代，毕思阿克等人(Bisiach et al．，1978)研究了两名颅顶受损的病人，这两名病人患有单侧性空间忽视症，即他们只看到一侧的物体，而看不到另一侧的物体。研究者让两名病人想象意大利米兰市一个著名的广场(图 8-1)。结果发现，如果让他们从图中大写字母 A 处(中央教堂的南边)描述图中的景物，他们只描述了图中右边的一些景物，用小写字母 a表示；相反，如果让他们从图中大写字母 B 处(中央教堂的北边)描述图中的景物，他们主要描述了图中左边的景物，用小写字母 b 表示。可见，病人在视知觉中存在问题，在表象活动中也表现出来。也就是当我们看真实的东西时，来自眼睛的信息通常能激活大脑的初级视觉区，产生视觉形象，其它脑区将信息与原有存储的知识相对比产生了有意义的表象. 图 8-1 单侧空间忽视症患者的知觉和想象  Kosslyn 等(1993)用正电子发射断层扫描(PET)技术研究了表象的定位。实验采用了知觉任务和表象任务，发现由表象任务激活的脑区比由知觉任务激活的脑区更多些(图 7-4)。图的上半部是两半球的外侧，下半部是两半球的内侧。从图上看到，表象任务减去知觉任务引起了两半球许多脑区的激活，如两侧的额叶、顶叶和颞叶等。图上没有看到枕叶的激活，这是因为知觉和表象都引起了枕叶的激活，他们相减之后，枕叶的激活就看不见了。表象任务就是用“心理眼”看东西产生心理表象时，神经系统的操作是相反的，一种气味、一首歌、一个问题都有可能成为激活记忆脑区的刺激，这些大脑区域再将信息送至视觉区，产生视觉表象，即所谓“反向视觉”。图 8-2 用 PET 所测量的被试从记忆中以及在完成类似的知觉作业中产生表象时大脑激活明显增加的部位  （三）表象在认知中的作用  1．表象为概念的形成提供了感性基础，并有利于对事物进行概括的认识。  表象是认知过程的一个重要环节，它既有直观性，又有概括性。从直观看，它接近于知觉；从概括性看，它接近于思维。表象离开了具体的事物，摆脱了感知觉的局限性，因而为概念的形成奠定了感性的基础。例如，对“动物”这个概念，孩子们常常用猫、狗、鸡、鸭等具体形象来说明。另外，表象的形成还有利于对事物进行概括。例如，在一项研究中，研究者要求二年级的小学生概括课文的中心思想。学生分为三组，第一组阅读课文后，直接进行概括；第二组在阅读课文的同时看一张有关的图片；第三组阅读后，让学生用口头语言描述每段故事的情节，也就是用语言在头脑中引起有关情节的表象，然后进行概括。结果表明，第三组的成绩最好；第二组由于受图片的影响，概括具有较大的局限性；第一组的成绩最差，概括的内容与中心思想不一致。这说明第三组在头脑中形成的表象有利于概括，第一、二组缺乏表象，概括就出现困难。  2．表象促进问题解决  表象在问题解决中的作用，早为人们所认识。例如，小学低年级学生在解决效的运算问题时，在很大程度上要有表象的参与；中学生在解决几何问题时，要依赖表象的支持；成人在利用概念进行抽象思维时，也需要具体形象的帮助与支持，如工程师在审阅建筑设计图纸时，他们倾 向于在头脑中利用建筑物的形象来帮助思维。  在进行推理时，表象也有重要的作用。休腾洛切尔(Huttenlocher et al．，1968)等人给被试两个命题，如汤姆比迪克高些，哈里比汤姆高些，要求被试说出谁最高，谁最矮，这时被试头脑中可能出现不同高度的圆柱体，并用它们代表汤姆、迪克和哈里。根据对表象的比较，被试直接说出了所要求的答案。进一步说，创造力水平高的人通常对视觉表象加工能力较强，甚至依赖创造表象（created image）进行思维，如爱因斯坦、爱迪生、法拉弟。  （四）表象认知加工的特点  表象的加工具有可操性，就象观察真实物体一样去“看”它。表象物体形状越小，“看清”其细节越困难。能否看清细节与真实物体大小无关。视觉表象和语言文化的结合，能形成更精细、独特的心理表征。 二、概念  （一）概念的含义  概念(concept)是人脑对客观事物的本质特征的认识，如花、草、树木、国家、人民等都是概念。事物的本质特征是决定事物的性质，并使一事物区别于其他事物的特征。非本质特征则是对事物不具有决定意义的特征。例如，“鸟”这个概念，它的本质特征是有羽毛，无齿有喙的动物，这些特征使鸟类与其他动物区别开来，而毛色、大小、是否会飞、生活地区等则是非本质的特征。人们掌握了概念，认识就能超越感知觉的范围，透过事物的表面现象，认识事物的本质。每一个概念都包括内涵与外延两个方而。内涵是指概念的质，即概念所反映的事物的本质特征。外延是指概念的量，即概念的范围。例如，“脊椎动物”这个概念的内涵是有生命和有脊椎，它的外延包括一切有脊椎的动物，如鸟、鱼、蛇、兔、狼、豹等。而“鸟”这个概念的内涵除有生命和脊椎外，还有有羽毛、无齿有喙等特征，它的外延只是一切鸟类。概念的内涵增加，外延就变小了。  概念具有不同的等级或层次，如“玫瑰花”是一个概念；“花”、“植物”、“生物”也是一个概念，它们处在不同的层次上。“植物”这个概念在层次上比“花”这个概念高些，但比“生物”这个概念低些。  概念和词是不可分的。概念是用词来表达、巩固和记载的，概念的形成也是借助于词和句子来实现的。词的意义不断充实的过程，也是概念不断扩大和深化的过程。但是，概念与词不是一一对应的。词分为实词与虚词，实词能表达概念，而虚词一般不表达概念。同一概念可以由不同的词来表示，同一词也可以表达不同的概念。如“医生”与“大夫”两个不同的词表达了同一概念。而“千金”一词却表达了“许多钱”、“女儿”、“珍贵”等不同的概念。  （二）概念的种类  概念可以从不同的角度进行分类。  1．具体概念和抽象概念  根据概念所包含的属性的抽象与概括程度，概念可分为具体概念(concrete conoept)和抽象概念(abstract concept)。按事物的指认属性形成的概念称为具体概念。按事物的内在、本质属性形成的概念称为抽象概念。例如，给幼儿呈现香蕉、苹果、球、口琴等物品，要求他们进行分类。如果他们将苹果、球归为一类，香蕉和口琴归为一类，这说明他们是根据事物的形状（圆形和长形）分类的，由此形成的概念是具体概念。如果他们将香蕉与苹果归为一类，口琴与球归为一类，说明他们是根据事物的内在特征进行分类的，由此形成的概念是抽象概念。  2．合取概念、析取概念和关系概念  根据概念反映事物属性的数量及其它们的相互关系，可分为合取概念(conjunctive concept)、析取概念(disjunctive concept)和关系概念。合取概念是根据一类事物中单个或多个相同属性形成的概念。这些属性在概念中必须同时存在，缺一不可，如“毛笔”这个概念必须具有两个属性，即“用毛制作的”和“写字的工具”合取概念是最为普遍的一种概念，如鸟类、水果、动物等都属于这种概念。析取概念是根据不同的标准，结合单个或多十属性所形成的概念。例如，“好学生”这个概念可以结合各种属性，如“学习努力、成绩好”、“热爱集体、关心他人、有礼貌”等。一个学生同时具有这些属性固然是好学生，只有其中的两三种属性也是好学生，所以“好学生”是一个析取概念。关系概念是指根据事物之间的相互关系形成的概念，如高低、上下、左右、大小等等。  3．自然概念和人工概念  根据概念形成的自然性，概念可分为自然概念(naturalconcept)和人工概念(arti+cial concept)。自然概念是指在人类历史发展过程中自然形成的概念。自然概念的内涵和外延是由事物自身的特征决定的，如在自然科学中，声、光、电、分子、原子等概念；在社会科学中，国家、民族、文化等概念都属于自然概念。人工概念是在实验室的条件下，为模拟自然概念的形成过程而人为地制造出的一种概念。它的内涵和外延常常可以人为地确定。  （三）概念与记忆  人类记忆的表征主要内容是大量有组织的信息。记忆的一项重要功能是把相似的信息连接起来，使你能在与环境的相互作用中发现各种模式，这一过程称为归类，它是构成智慧生物最基本的能力之一。。你生活在一个充满无数个体事件的世界里，你必须不断从中提取信息，将它们组合成一个更小、更简单、你能够在内心管理的集合。将个体经验归类的能力即对它们采取相同的行动或者给它们以相同的标签，是会思维的有机体最基本的能力之一。  归类后形成范畴的心理表征称为概念，即概念是范畴的心理表征。范畴有不同的领域，如客体、行动、特征、关系、具体与抽象等不同领域，决定了概念的类型。  概念和概念原型并不是孤立存在的。概念通常组织为有层次的概念系统，其中在某个层次水平上人可以最好地对物体进行分类与思考，这一水平称为基础水平。如，你在食品店买苹果时， 你可以把苹果叫做水果，但这似乎不够精确，你也可以把苹果叫做红富士，这又显得太具体了。在这里，苹果就是基础水平。  （四）人工概念形成的途径  1．假设检验说  布鲁纳等人的假设检验说(hypothesis test theory)认为．概念形成的过程是不断提出假设、验证假设的过程。被试根据对实验材料的分析、综合与主试提供的反馈，提出种种假设，当某种假设被证明是正确的，概念也就形成了。用布鲁纳人工概念形成的实验为例，图片中某些属性是有关的，如圆形、黑色；另一些属性是无关的，如单边、双边、红色。被试先假设所要形成的概念的某些属性，经过主试的反馈，检验这一假设的正确性，最后发现了有关的属性，排除了无关的属性。  假设检验说后来受到一些实验的挑战。例如，有人研究了在概念形成中的某一时刻，被试对前一次尝试中的刺激、反应、反馈情况和所形成的假设的记忆情况。按照假设检验说的观点，被试应对前一次尝试中所形成的假设有清晰的记忆。但研究结果表明，被试对前一次尝试中的反应与反馈的再认成绩相当好，而对假设的再认成绩差。这说明被试可能井没有形成很明确的假设，他们可能采用了另一种途径形成概念。  2．样例学习说  茹什对假设检验说提出了质疑。因为，假设检验说建立在人工概念研究的基础上，而人工概念和自然概念有很大的差别。例如，自然概念不像人工概念那样有准确的定义，其内涵和外延都很模糊等。  茹什认为，自然概念的形成以样例为主，即在掌握自然概念时，不是掌握他的一个或者几个本质特征，而是对概念样例的记忆。记忆中有代表性的一个或者几个样例就是概念的存在形式。例如，“鸟”这个概念在我们头脑中存在的方式是一个或者几个有代表性的样例的形象，如“麻雀”“燕子”的形象。  （五）概念结构的理论  概念是由哪些因素构成的，这些因素如何相互作用？下面介绍有关概念结构的几种理论。  1.层次网络模型  层次网络模型(bierarchical network model)是由柯林斯等人（Collins et al，1969）针对言语理解的计算机模拟提出的，后来被用来说明概念的结构。在这个理论中，概念是以结点(node)的形式储存在概念网络中，每个概念具有一定的特征，这些特征实际上也是概念。各类属概念按逻辑的上下级关系组织在一起，概念间通过连线表示它们的类属关系，这样彼此具有类属关系的概念组成了一个概念的网络。在网络中，层次越高的概念，其抽象概括的水平也越高。 每个概念的特征实行分级贮存，即在每一层概念的结点上，只贮存该概念的独有特征，而同 层上各概念共有的特征，贮存在上一层的概念结点上。例如，“鹦鹉”、“海鸥”它们都具有“会飞”的特征，因此，这一特征储存在“鸟”概念的结点上，而“会学话竹、“会捕鱼”分别是“鹦鹉”、“海鸥”的独有特征，这些特征分别贮存在自己的结点上（图 8-3）。 图 8-3 层次网络模型示意图  层次网络模型简洁地说明了概念的相互关系，但是，它所概括的概念间的关系类型较少，因此对说明概念间的关系还有其不足的一面。许多实验证实，这种概念结构不一定具有心理的现实性。  2．激活扩散模型  激活扩散模型是柯林斯等人（Collins et al，1975）提出的。激活扩散模型中的概念被以语义相似性或联系为中介组织起来。不同概念之间通过它们的共同特征数量形成联系，它们之间具有的共同特征越多，概念间的关系就越密切，回忆时就更容易相互激活。各概念组成一个相互联系的概念网络，概念通过连线联结起来，连线的长短表示概念联系的紧密程度，连线越短，概念间联系程度越紧密。当一个概念加工时，其意义激活会自动传递到相关概念，使得相关概念的意义也得到激活，而且激活的强度随着传递距离增加或传递时间的延长而降低。  虽然激活扩散模型不完全排除逻辑层次关系，但更多倾向于横向联系。概念内涵通过与它联系特别紧密的概念确定。激活扩散模型不仅放弃了逻辑层次结构，也放弃了分级贮存原则；概念间已获得了某种联系，即个体事先已经获得某种知识，因此扩散激活模型是一种预存模型。 3．原型模型  原型模型(prototype model)主要是由茹什(Rosch，1975)等人提出来的。前文提到的特征表理论认为，概念具有一定的定义性特征，然而事实证明，一些自然概念很难确定其定义性特征。例如，“虎”的定义性特征是什么？多数人会把它定义为“有条纹”、“食肉动物”。但是，如果在“豹”的身上涂上虎状的条纹，人们是否就会把“豹”当做“虎”呢？显然不会。这说明，要确定某种概念的定义性特征是非常困难的。茹什在一系列的试验中发现，在要求被试进行范畴判断(如海棠是花吗)时，对范畴中典型成员(如苹果是水果吗)比非典型成员(如龙眼是水果吗)的判断时间快。  根据以上结果，茹什认为概念主要是以原型来表征的。所谓原型是指范畴中最能代表该范畴的典型成员。从概念结构来讲，原型模型认为概念是由原型加上与原型特征有相似性的成员来组成的。例如，“鸟”的概念其原型可能为“麻雀”，而“鸽子”、“鸵鸟”等成员与“麻雀”都有一定的相似性特征，这样以原型为核心，加上与之具有相似性的成员就组成了“鸟”的概念范畴。  原型模型较好地解释了自然概念的组成因素，但是并不是所有的概念都有原型，如抽象概念就很难确定其原型。因此原型理论关于概念结构的观点只适用于部分概念。